陈祚明的古诗观与批评方法.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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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祚明的古诗观与批评方法摘要:清初文人陈祚明编(采菽堂古诗评选),在举世师法盛唐的风气中独标汉魏古诗的典范意义。他以为与近体格律诗相比,古诗的长处在于情感真诚,朴实无华,因此重视对古诗的玩味可纠正明中叶以来虚浮矫饰之弊。由他的(古诗十九首)的评语能够看出,他对于古诗艺术魅力的关注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日常化的情感类型,即探究“人同有之情,强调失意与离别;二是“善藏与“不出正意的抒情方式,强调“人情本曲,达情需含蓄委婉。关键词:陈祚明;古诗;情感类型;抒情方式清初学者陈祚明年年有(采菽堂古诗选)四十卷及补遗四卷,选录唐以前的四言、五言古诗两千余首,各诗之后还有详略不等的点评,属于中国文学批评史上
2、为数不多的古诗评选,但由于作者布衣终生,诗文创作水平一般,在文学史上知名度不高,他的批评思想及成就较少被关注。本文根据今人李金松先生点校本(采菽堂古诗评选),对陈祚明古诗批评思想与批评方法略作阐述,以引起学者进一步的研究。情感与诗歌艺术之关系陈祚明原籍浙江钱塘今杭州,顺治乙未年年应好友严沆之邀前往北京,开场了他在京城的游馆生涯。周荣(春酒堂诗话)载:“陈胤倩祚明字诗,主风神而次气骨,主婉畅而次宏壮。尝指摘少陵诗,目为枵句,如乾坤、万里诸语。余笑曰:君奈何又有乾坤一布鞵之句耶?相与大笑。忆此在己亥年春慈仁寺雪松下,今成畴昔矣。录及为之潸然。主“风神、“婉畅大概是当时京城的诗歌风气,到康熙年间,进
3、一步演化为以王士祯为代表的“神韵风气,而王氏“神韵讲主要是一种近体诗的创作原则。当时文人们竞相研摹近体格律诗的句法,应酬唱和亦主要采用近体。陈祚明的(稽留山人集)(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第册,齐鲁书社,年版所收本人的诗作也以五七言律诗居多。那他对诗歌评选却指向古诗的用意何在呢?在(采菽堂古诗选)凡例中,陈祚明表述了本人孜孜于古诗评选的用意:“古诗自汉迄隋代远矣,大抵多五言,齐、梁稍趋之律。学者盖目为古诗,与近体判然,是近体之源也。今为近体,如不读古诗,见不高,取材也狭隘。坐下俚。初盛唐密迩六朝,人各有所宗法,如陶、谢、庾、鲍、阴、何,自太白、少陵亹亹勤勉不倦于兹,故所诣卓。中、晚之衰也,即奉唐人为
4、典型,故调益靡。可见,作者选择古诗加以评选不是出于个人趣味,而是基于他对中国诗歌发展史的理解。审视汉唐近千年的诗歌历史,古诗不仅仅是唐人诗体与律诗相对的一种,而且存在于自汉代到隋代的八百余年,代表着先唐国人的性情和思想。自严羽主张师法盛唐,后人主要尊奉唐体,汉魏古诗渐被遗忘。但唐诗并非空穴来风,律体孕育于齐梁时代,但齐梁诗也是从汉魏五言诗中孕育出来的。李、杜为代表的盛唐诗人的出色成就,就是在取法六朝的基础上获得的。而后人只知道学盛唐诗,却淡忘了盛唐诗的来源出处,必然导致见解低下,取材褊狭,思路僵化。中晚唐及宋人诗歌不及盛唐的原因即在其仅奉唐人为典范,而遗忘了先唐八百年的古诗传统。乾隆时代的大学
5、士沈德潜编(古诗源),也有感于明代中叶以来学诗者“守乎唐而不能上穷其源,强调“唐诗者宋元之上流。而古诗又唐人之起源也(古诗源序)一,与陈祚明的观点如出一辙。那么先唐八百年的古诗与唐以后诗相比究竟有哪些优长?能够给后世作者提供哪些滋养?陈祚明并没有明确讲明,只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揣测。在凡例中,陈祚明以为“诗之大旨惟情与辞,情、辞二者,他又尤其重视情之“真。他讲:“诗者,思也,惟其情之是已。假如无实情而繁称多辞、枝枝蔓蔓,必然会堕入靡丽之弊。他还讲:“古诗真者体自高,言其情必能切至,与附会者不同。卷三王昭君(怨诗)评语:由于古诗并不以属对工稳、练字恰切取胜,那么它对于近体的优势就惟有“情之真了。明
6、代公安派追摹真情的诗歌,只注意到民间歌谣,而并没有想到古诗。到近代,王国维以为“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而他衡量境界的尺度则是“真感情、真景物,这显然与陈祚明古诗评价的尺度相应。陈祚明注意到情感之深挚与诗歌艺术魅力的关系,他评西晋诗人潘岳与陆机云:“安仁情深之子,每一涉笔,淋漓倾注,宛转侧折,旁写曲诉,剌剌不能自休。夫诗以道情,未有情深而语不佳者。所嫌弊端繁冗,不能裁节,有逊乐府、古诗含蓄不尽之妙耳。安仁过情,士衡不及情。安仁任天真,士衡准古法。夫诗以道情,天真既优,而以古法绳之,曰未尽善可也。盖古人之能用古法者,中亦以天真为本也。情则不及,而曰吾能用古法,无实而袭其形,何益
7、乎?安仁有诗,士衡无诗,钟嵘惟用声格论诗,曾未窥见诗旨。其所云陆深而芜,潘浅而尽,互易评之,恰似不谬矣!不知所见何以颠倒至此!(世讲新语文学)载孙绰语云:“潘文浅而净,陆文深而芜。(文学)第四,第条可见,所谓“陆深而芜,潘浅而尽实为东晋诗人孙绰所言,由于(世讲新语)在士林中的流行,这个评语已成千古定论。陈祚明从二人诗歌文本实际出发,以为潘岳深情淋漓,旁写曲诉,宛转不休,而缺陷在于繁复冗长,有失古诗含蓄不尽之妙,此所谓“过情之失。至于陆机的五言诗,也不乏宛转言情者,如(拟古八首)、(赴洛道中作二首)、(赠弟士龙)等作,钟嵘(诗品)置于上品。与潘岳相比,陆机更注重对仗及用典,诗句深奥难解,这一点大
8、概是陆氏的欠缺之处。陈祚明对二人的比照总体上以“情感为尺度,“未有情深而语不佳者一语可简化为“情深语佳,与韩愈之“气盛言宜含义一样,以为只要情感深挚,其艺术魅力自然超迈。唯“情妙在“言人同有之情陈祚明大概从周荣所记慈仁寺雪松下讲诗之年年就已开场编辑(采菽堂古诗评选),直到康熙十三年作者逝世为止,历时十五年之久,倾注了编者大量心血。这本评选比王夫之(古诗评选)要系统全面,又比(古诗源)的评语详尽深入。就古诗批评之周详深入而言,(采菽堂古诗评选)应该列于清代第一,为了讲明其批评成就,本文仅引述其对(古诗十九首)评语为例加以阐述。(古诗十九首)是梁代昭明太子萧统收录在(文选)卷二十九中的十九首五言古
9、诗,从钟嵘(诗品)开场,即被视为汉诗典范,陈祚明对(古诗十九首)点评较其他诗篇更为详尽,足以代表其批评的总体成就。其总评云:(古诗十九首)所以为千古至文者,以能言人同有之情也。人情莫不思得志,而得志者有几?虽处富贵,慊慊犹有缺乏,况贫贱乎?志不可得而年命如流,谁不感慨?人情于所爱,莫不欲终生相守,然谁不有别离?以我之怀,思猜彼之见弃,亦其常也。夫终生相守者,不知有愁,亦复不知其乐,乍一别离,则此愁难已。逐臣弃妻与朋友阔绝,皆同此旨。故(十九首)唯此二意,而低回反覆,人人读之,皆若伤我心者。此诗所以为性情之物。而同有之情,人人各具,则人人本自有诗也。但人人有情而不能言,即能言而言不能尽,故特推(
10、十九首)以为至极。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称(古诗十九首)“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卷二。陈祚明进一步分析所“切之情。他首先从(古诗十九首)见出一种人所共有的“普通情感,即“人同有之情。他以为诗歌中的“辞可能一代一代有所变化,产生新的诗体,而“情则千秋未有改易。这样,前代人悲欢得失、感时命物、离合怨慕的诗篇就有可能与后世读者产生共感共鸣,诗歌由于写同有之情而具有动人的气力。对此金圣叹亦云:“作诗讲心中之所同然,故能使读者应声滴泪。卷四(古诗十九首)道出了人类所共有的生命体验,展现了人类情感的基型和共相,所以触目惊心,感人至深。其次,他还考察了人类普通情感的两种类型:一为失意。人人都有理想和愿望,都因实现
11、理想而欣慰,也都为无法获得而感伤。试想一个襟怀大志、背井离乡追寻仕途的游子,带着满腔热血,却仕途困难,壮志难酬。“人情莫不思得志,生命的轨迹伴随着的是无尽的志向和追求,可“得志者有几,有人虽已享高官厚禄,却也终不知足,更何况是贫贱之人?而愈加悲哀的是“志不可得却忽觉光阴逝去,感慨忧愁。二为别离。人人都愿与爱的人相守,但难免会经历离别,或生离或死别,而往往相聚之时无法体会久别重逢的难得和可贵。游子在异乡眷念爱妻,思念故土都是人人所同有的感受。再加上漂泊不得志,昔日旧友渐渐离己而去,甚觉人生灰暗,忧愁万分。(古诗十九首)由于对失意、离别这样人类共有情感反复低回,唱叹不已,所以“意悲而远,具有感人的
12、气力。人类情感当然不止上述两种类型,只是这两种情感最合适诗歌表现。诗人结合各种人生情态将它们形诸语言,反复唱叹,构成感人的艺术气力。对(古诗十九首)情感的认识,可与陈祚明构成比照的是元末明初的诗论家刘履。他在(风雅翼)卷一(选诗补注)中,以朱熹(诗集传)的宗旨解释(古诗十九首),以为“行行重行行一诗为“贤者不得于君,退处遐远,思而不忍忘,故作是诗,详细而言:“初离君侧之时,已有生别之悲矣,至于万里道阻,会面无期,比之物生异方,各随所处,又安得不思慕者乎!夫以相去日远,相思愈瘦,而游子所以不复顾念还返者,第以阴邪之君上蔽于君,使贤路不通,犹浮云之蔽白天也。然我之思君不置,甚底于老宜怎样哉?惟自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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