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额外的弹孔.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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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23年额外的弹孔 坐上去省城的高铁,魏小静十分感慨。她觉得,这些年什么都在提速,时间也是如此,从1998到2023,就像坐着高铁,嗖嗖嗖嗖,不知不觉就到了。不过,她打开手机的镜子功能,照见自己的憔悴面容和鬓边的几根白发,发觉时间在高速行进时并没有减弱它的屠戮功能。那个毕业时与同学抱在一起哭泣的女孩,如今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成为一个黄脸婆了。没事开个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这是丈夫刘嘉迁在她离家时的赠语。老刘你想多喽,我这样子,去拆哪一对呀?我要是接近哪个男生,确定会对他的家庭产生凝聚作用,他会想:好好爱老婆吧,假如老婆跑了,就只能找魏小静这样的丑女人了。想到这里,魏小静忍不住笑了。但她马上收
2、敛了笑容,像闪电一样迅疾。这是她在平常工作中形成的习惯,譬如说正在讯问嫌疑人,听到嫌疑人说出可笑的事情,她也会忍不住发笑,但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嫌疑人觉得是一个爱笑的娘们儿,要让他或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县公安局的三级警司,是代表着正义的人民警察。同学会,是她始终憧憬的。在警察学院的三年,是她终生难忘的美妙时光。虽然没有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但是值得怀念的事情还是有许很多多。老师同学,几位舍友,课上课下,校内校外,随便翻捡出一点一滴,就可以开心地回味一番。最有意思、最值得回味的是这么一件事:她有一次打靶成了“神枪手。侦查专业,射击是基础课,她偏偏在第一次实弹打靶的时候出了大糗
3、。她记得,那天靶场上春寒料峭,她和同学穿着作训服,扎着武装腰带,貌似英姿飒爽,其实内心紧急。轮到她那一组了,她从教官那里接过一把54式手枪,感觉重若千斤。正哆哆嗦嗦瞄准,右边忽有一声惊叫。扭头一看,是站在本组另一头的女同学盖玉蹲下了。教官连忙过去,将她的枪收走,另一位教官将她扶到了后面。这个盖玉,多次说自己见了枪就晕,这次果真当众晕菜。受盖玉的影响,魏小静更加慌乱,教官下达射击指令之后她扣动扳机,“砰地一响,手枪的后坐力让她一个趔趄后退半步。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出了剩余的四发。等到报靶,她只中了两枪,而且只有十三环。除了盖玉,班里还有五个女生,都打得不好,没有一个是全中的。当然,这是第一次
4、打靶,大部分男生也是成果不佳,五发皆中的只有七人。第二次打靶,就是春暖花开了。她苦练了两个星期,觉得自己从心理素养到控枪技能都有很大提高。看着山坡上一片片艳丽的桃花,她心旷神怡,状态良好。等她那一组十个同学上场,她对身边的枪响充耳不闻,一心一意打自己的靶子。打完了,交上枪,她与同学们退后站着等待报靶。她看到,两个教官过去,一个数靶子上的弹孔,一个拿着小本本记录。然而,到了她的靶子前面,教官却数了一遍又一遍。老师同学都觉得惊讶,班主任沈先行老师大声问:什么状况?那位教官举起做成猫头的一只手:六洞!同学们一下子炸了营,都说奇了怪了,五枪怎么能打出六个洞?有的男生直接喊:魏小静,神枪手!教官摆着手说
5、:肃静!下一组上!接下来的时间里,魏小静无心看其他同学打靶,老是猜测这六个弹孔是怎么来的。她想,我苦练两个星期,五发五中完全可能,那么,另外的一个弹孔是怎么回事呢?莫非是别的同学脱靶,子弹飞到我的靶子上去了?从靶场往回走的路上,许多同学继续调侃此事,称魏小静是“神枪手。长相最美丽的女同学马萍萍说:你们知道个啥,今日桃花盛开,小静是交了桃花运啦!大家问他为何这样讲,马萍萍指教着那些男生:确定是哪个帅哥怕小静打不好,帮了她一枪!很多同学都作恍然大悟状,并且让那个关心魏小静的站出来。有和魏小静同一组的男生主动撇清,说自己是五中,接着,五发五中的也纷纷仿效,这样就筛除了半数。然而,剩下的几个不是五中的
6、,却没有一个人承认自己打了那一枪。魏小静也信任,是有人帮了他。但这个人是谁呢?莫非他对我有好感?她想搞清晰,但此后始终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人私下里向她坦白。这个谜团,直到毕业也没解开。回到家乡平川县,她到县公安局刑警队当了侦查员。后来经人介绍,嫁给县直机关的小公务员刘嘉迁,继而生下儿子。她像局里的很多女警察一样,成天忙工作,忙家务,觉得四季轮回像风车一样快,身上的警服,穿一阵薄的换厚的,再穿一阵厚的换薄的。突然有一天,她接到同学聚会的通知,才意识到毕业已经十年了。回首十年前的警院生活,那个桃花盛开的春天,靶子上来历不明的弹孔,她浮想联翩,心中温馨,觉得特殊美妙。她很想回一次母校,在与同学的畅谈
7、中,搞清晰到底是谁打了那一枪。可是,那一段她参加侦办一起强奸杀人案,而且是市局挂牌督办的重点案件,她必需全力以赴。她只好向班长告假,说有任务,去不了。就在她锁定嫌疑人的那个黄昏,马萍萍打来电话,让她听同学们喝酒时齐声高唱的警院之歌,听着听着,她潸然泪下。十年聚会错过了,二十年聚会不能再缺席。时间是在八月的一个周六,魏小静向大队长请了假,又向丈夫请假。丈夫早已当了县政协的一个科长,酸溜溜地说了那句“没事开个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又居高临下给老婆下指示:你同学有的当了局长,有的当了处长,你也去取取经,看人家是怎么混的。你莫非一辈子光熬警衔不挂个科长什么的?魏小静说:我就喜爱破案,喜爱破案之后的成
8、就感,要是升职就可能离开刑警队,我接受不了!丈夫摇头叹息:不行救药!不行救药的魏小静,在路上盘算,这次参与同学会,要把当年那一枪当作案子去办,把那个额外的弹孔查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他瞅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笑了。笑罢,她认真回忆当年那次打靶的情景。除她之外的九位同学,排除晕枪的盖玉,排除打五中的四名男生,其他四名男生是谁?一个是张军,在她左边,隔着两个同学;一个是柳建功,在她右侧,紧挨着她。但他们两个都曾表示,没有帮她。另外两个,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惋惜那时靶场上没有监控,要是能留下视频就好了。省城到了。下了高铁,打出租车去警院旁边的金盾宾馆。宾馆门口站着一群同学,身上都穿着一件白汗衫,胸
9、前印着“青春不散场五个大红字。虽然时光将大家转变了很多,当年的青葱模样荡然无存,但魏小静在出租车上等待司机找零钱的空当向那边瞄几眼,还是精确地认出了每一个人。她从车里一出来,马萍萍就大喊一声“神枪手来了,张开双臂跑过来将她搂住。魏小静与她拥抱时感觉到,这位当年的班花,身体已经是相当饱满了。几个男同学也走了过来,笑着与她握手、寒暄。范红星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说:“还认得这个油腻中年男不?魏小静与他开玩笑:“认得,扒了皮认得骨头。马萍萍夸张着表情说:“呀,竟然认得骨头?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范红星说:“当然不一般,当年是我成就了她这个神枪手,帮她打了一枪,小静你要好好感谢我!魏小静突然想起来,那次打靶,
10、范红星是和她一组。但是马萍萍马上揭穿他:“你那次打了个五中,莫非你的弹匣能装六发?魏小静留意到,柳建功也来了,却始终站得老远打电话。柳建功所在的连山县与平川县相邻,同属一市。在警院读书时,他常常与魏小静同坐一辆绿皮火车回家。如今,柳建功已经是县局局长了。想到她在刚刚接手的一个案子里,嫌疑人供述,曾向柳局长行贿,她看他的眼神里包含了冗杂的内容。范红星喊他:“建功,你老乡来了,竟然不理不睬?柳建功这才收起手机走过来。虽然没穿警服,但他晃着大高个子,显示出一个局长的威武。他脸上带着微笑,与魏小静握握手:“来啦?魏小静说:“来啦。你坐的是哪趟车?柳建功说:“我开车来的。班长韩继业让魏小静去登记入住,马
11、萍萍说:“走,咱俩住一个房间!就和她一起进了大厅,到报处处见了负责登记的同学,交上AA制必交的六百块钱,领取了汗衫与活动支配单,再去前台登记,拿到了钥匙。到了房间冲澡,魏小静站在水龙头下面还是想柳建功的事。今年扫黑除恶,平川县打掉了一个黑恶团伙。蒲河流经连山、平川两县,这帮人在两县交界的河段称王称霸,谁在这里采砂,不管有没有合法手续,都要向他们交“管理费。前不久,有人不服,与他们打起来,警方将这个团伙抓获,局领导支配魏小静主办这个案子。她带着一个小组成天去看管所的审讯室,工作了一个多星期。团伙头子王三江特别狡猾,交代作案实情时始终避重就轻。但他手下几个人却老老实实供认不讳。王三江的司机交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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