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前期中国现代漆艺的传播(中国美术学院-何振纪).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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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世纪前期中国现代漆艺的传播以国立艺专师生相关活动为线索 *何振纪(中国美术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4)摘要:漆艺在中国悠久的工艺美术史上拥有极为显要的位置,在经历数千年的传续之后,中国漆艺在进入20世纪之时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20世纪之初、中西文化交流与互融日益剧烈的背景下,中国的漆艺术家与工艺家们将源自中国古代的传统漆艺与其时来自西方装饰艺术运动的漆艺设计影响兼收并蓄、相互贯通,自此以后为现代中国漆艺的创作打开了一条兼容并包的道路,并且在20世纪上半叶传播至全国各地。在这个发展过程中,以雷圭元为代表的国立艺专师生们在漆艺方面的相关探索及实践活动不但将中西互融的漆艺创造向内地传播,
2、而且为20世纪下半叶全国各地漆艺的创作与教育发展奠定了影响广泛的基础。关键词:20世纪;国立艺专;漆艺;传播*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中国传统工艺的当代价值研究”(课题编号:17ZD05)阶段性研究成果。(作者简介:何振纪,男,1981-,广东佛山人,设计艺术学博士,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工艺美术史与设计史、民族艺术与文化遗产研究,联系地址: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转塘街道横桥路之江一号东7-1-902,邮编:310024,联系电话:15356129725,电子邮箱:hochenkee)正文:髹漆作为中国艺术最为古老的表现载体之一可溯源至遥远的石器时代,经历近八千年的发展嬗变,各
3、项髹饰技艺臻至成熟,至20世纪之初,在西学东渐与破旧立新的浪潮推动下又逐渐朝着图案(设计)与纯美术(绘画)两个方向的现代形态发展蜕变。在此变化过程中,成立于1918年的北京美术学校(1925年重组为国立北京艺术专门学校)以及创立于1928年的国立艺术院(1929年更改为国立杭州艺术专科学校),两校曾因局势变化而于1938年在湖南沅陵合并为国立艺术专科学校,至1945年战争胜利后迁回杭州,在此前后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通过两校师生对中国现代漆艺实践的关注与投入,共同对20世纪前期中国漆艺的发展与散播产生了直接影响,并且为20世纪中后期中国现代漆艺的发展进步奠定了基础。(图1)早在20世纪二十年代,位
4、于前京畿道的北京美术学校在创办之初便涵盖了漆艺图案教学在内。这里所谓“图案”与今天所谓“设计”相近,其内涵以装饰性绘画的设计为主。该词在中国作为设计教育术语的使用可追溯至20世纪之初出现的初优级师范学堂所设立的图画手工科中的图案画,作为教材在中国推广则发轫于北京美术学校的图案法讲义。在北京美术学校创始时可考的教师资料当中能够看到徐瑾、韩栋、黄锐、丁儒为等教员均曾经求学于日本东京高等工业学校图案科,而该校自创办之初便在其图案科工艺图案专业课程包含有漆工课程。124-25受到来自日本高等学校的图案教育所影响,北京美术学校图案科工艺图案专业所教授的漆工课程是十分实用的传统漆器制作技术,并且进一步将漆
5、工艺从原来的手工科通过图案之名与早期的设计教育相互连贯起来。这一方面因为北京美术学校最初的创设立足于其时工业发展的角度出发,既要求学生掌握工艺技能,又要求学生学习工业知识。另一方面,北京在明清时代已是华北地区最为重要的漆器制作中心,尤其是雕漆与百宝嵌以及髹漆彩绘等工艺曾盛极一时而至20世纪初仍影响犹存,在此环境下对北京美术学校漆工课程的开设提供了有利条件。据曾于该校学习的雷圭元回忆,当时北京美术学校“教授蜡染、烧瓷、漆画等工艺技法”,23-4均是具有相当实践性的实习类课程,他在该校学会了“做蜡染、漆板、彩陶等”。3257祖籍江苏松江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区)的雷圭元1906年生于北京,在1921年
6、进入北京美术学校中等部图案科学习。其时该校刚从最初只有中等美术学校规格、仅设绘画与图案两科的中等部设立高等部图画手工师范科后,又在1922年升格为专门学校并改称北京美术专门学校。在升格后学校开始专注于美术门类,但随着局势的演变与校内冲突的升级、校长郑锦的辞职离去,1925年2月北洋政府下令关闭北京美术专门学校。在学校关闭数月后,于是年9月又重组为国立艺术专门学校,并由刚从法国留学归国的林风眠出任校长一职直至1927年。由于学校的变动,雷圭元是北京艺专为数不多经过中等部与专门部完全的学习而毕业学生之一。雷圭元曾忆述:“民国七年(1918)创设图案系于北京美专,当时采中等部四年专门部四年制度,附设
7、实习工场,教授有韩子极、焦自严、黄怀英,均系日本留学,颇具实干精神。因学习时间长至八年,毕业生能力较强,盖此时间北平研究学术之空气甚浓,学生简朴耐劳之精神,养成良好之学风。”23-4可见其于北京美术学校就读期间之充实,为其日后的图案及民族艺术探索打下坚实基础。1927年,蔡元培推行教育改革,将教育部改大学院、实行大学行政区制度,华北大学区的高校合并,北京艺专改为京师大学校美术专门部,次年更名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同年,林风眠离开北京艺专受蔡元培之邀南下杭州筹建国立艺术院,雷圭元随后也由林风眠延请至该校任教。1928年,雷圭元到国立艺术院图案系协助系主任刘既漂从事图案教学。从国立艺术院至国立杭州
8、艺专时期,该校图案课程分为基础图案和专门图案,学生在预科第三年开始进入图案系后接受作为入门课程的基础图案学习,专门图案则是在进入专门部后再进一步学习,前两年学习包括漆器图案在内的工艺图案,第三年主要学习建筑装饰图案。4此处“漆器图案”与前述北京美术学校的漆工课程相类似,即有关漆器设计的学习,除了漆器上的装饰图案设计外,还有漆器造型、用途等方面的设计。在北京美术学校时学习过漆艺的雷圭元带来了该校漆艺教学的影响。1929年的春天,其时已在杭州艺专任讲师的雷圭元与同事孙福熙以及学生艾青、俞福祚等一同远赴法国留学,并在掌握到了当时在法国流行的漆艺创作方法。雷圭元曾忆述其在赴法第二年便到一间“专门仿制中
9、国古漆器”的家具店做工,“该工场规模颇大,内外打底、上漆、描绘、雕嵌诸工入内实习一年余,悉得其法”。598 1931年雷圭元离开法国并在回国后次年重返国立杭州艺专任教,继续开始其多种设计实践与包括漆艺在内的图案研究活动。雷圭元的留法经历使其漆艺创作明显受到了法国“装饰艺术运动”漆艺的影响。所谓“装饰艺术运动”,实际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后收藏家对二三十年代兴起的、变幻且杂糅的艺术设计风潮的一个笼统称谓。该运动并没有统一的风格,其特征之间常常存在明显的相互矛盾。作为接续新艺术运动与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相伴而行的装饰艺术运动,其梦幻与新奇的趣味令到曾经在十七八世纪受到欧洲上流阶层喜好的东方漆艺在20世
10、纪初又再备受青睐,并造就了以让杜南德Jean Dunand、艾琳格雷Eileen Gray、莫里斯贾洛特Maurice Jallot等人为代表的髹漆艺术家与家具设计师。在1925年巴黎举办的国际装饰艺术与现代工业博览会Exposition internationale des Arts dcoratifs et industriels modernes将装饰艺术运动推向顶峰的同时,这些漆艺家正活跃于巴黎的各大展览以及设计市场。此正雷圭元赴笈法国留学之时。雷圭元曾回忆说,当他在留学时“留心法国的工艺美术,看了博物馆、展览会中不少新东西,参加过一次法国独立沙龙”。3258雷圭元在巴黎的经历使他十分
11、了解其时在法国风行的漆艺制作,进而启发其在归国后的漆艺研究与创作实践。在国立杭州艺专1932年第10期的亚波罗杂志上曾刊登来自漆艺家让杜南德的作品。雷圭元在同刊的文章里介绍道:“巴黎有Dunand(杜南德)其人,以中国髹饰之术,作各种形式家具,如屏风、桌椅、花瓶,珍玩之类,样式新巧,制作精细,且在技巧上颇多新发明,如用蛋壳代螺钿,制作烟匣及茶盘插屏等物,加工细磨,光可照人,而蛋壳之自然裂纹宛如哥窑之碎磁,古朴可喜。”6915-922(图1)让杜南德生于1877年,早年于瑞士日内瓦工业艺术学校cole des Arts Industriels deGenve学习雕塑,1897年到国立高等装饰艺术
12、学校cole nationale des arts dcoratifs学习,并在让邓普拓Jean Dampt的指导下进行创作。1912年,让杜南德认识了在巴黎认识了从日本而来的漆艺家菅原精造,并追随其研习来自远东的漆器工艺。菅原四曾于东京美术学校学习漆艺,1905年随该校漆工科教员辻村延太郎赴法,为参与1900年在巴黎举办的世界博览会Exposition de Paris 1900的日本漆器展品进行维护。辻村氏在1907年离开法国后,菅原氏一直留在欧洲至1937年逝世。让杜南德在菅原的指导下掌握了一整套东方漆工艺,从滤漆到糙漆及色漆以致金箔金粉技法都一一谙熟。而且让杜南德在菅原的教导之外还通过
13、自己的钻研与实验,更新并发展了多项髹饰技艺,使其漆器创作无论在装饰主题还是方法上都具有极大创新。如雷圭元提到其以蛋壳代替螺钿作镶嵌的装饰,最早源自日本莳绘,但让杜南德作了诸多尝试,包括采用不同的蛋壳材料或者反贴或者洒撒蛋壳碎屑等方法都是新的创造。从1932年第10期亚波罗杂志上所刊登其黑漆金漆屏风以及名为工艺图案之一的一系列漆器设计可以看到他对传统东方漆艺的掌握,在他的学习笔记中还记录着了以铁粉混合加热脱水制作黑推光漆的方法。黑漆金漆屏风与工艺图案之一中的装饰主题带有非洲灵感与异国情调,由几何化的线条构成装饰图像,有着装饰艺术运动的浓郁特色。(图2、图3)以让杜南德为代表的法国装饰艺术运动漆艺
14、风格对雷圭元的漆艺创作有着十分直接的影响,这可从雷圭元回国后连续数年所绘制的一系列漆画以及相关文字资料中看到。如刊登于1934年第1期美术生活杂志上的漆画作品夜之海、1934年第6期艺风杂志上的漆画作品献花、1936年全国工商美术作品选集上的漆画作品晚归,以及1936年工艺美术技法讲话上作为插图的漆画作品泉边等。夜之海献花晚归都是借鉴法国现代美术的形式构图与埃及壁画的人物形象,以人物为题材,以蛋壳、螺钿镶嵌和磨漆技法为主创作的漆画作品。泉边则是以蛋壳镶嵌为主要技法的漆画作品,从其嵌贴的技巧与效果看来显然是吸收了来自让杜南德蛋壳镶嵌创作的养分。1936年出版的工艺美术技法讲话一书是雷圭元回国不久
15、后最为重要的一个理论总结。当中包含有“漆的装饰法”,借鉴日本及欧美有关漆艺的研究,同时将之与中国漆艺相互比较,并提出培养与发展中国漆艺的做法。这一研究路径早在其1932年发表的工余漫录漆一文中已奠定,当中概述了中国古代漆艺的历史以及明代漆工黄成的髹饰录并且节录了明代鉴藏家曹昭格古要论中有关古漆器的相关内容。从工艺美术技法讲话“中国的漆艺”“中国历代漆器制作概观”两节中可了解到雷圭元研究西方漆艺的最终目的是要在调和中西艺术的基础上对中国传统漆艺的现代发展提供灵感。(图4、图5、图6、图7)雷圭元在当时对中国漆艺发展的探索不但推动其漆艺实践取得重大的突破,同时通过他在学校与社会上的教学与艺术活动使
16、其影响得到进一步的传播。1932年67期良友杂志上登载了在1928年秋季入读国立杭州艺专(1933年毕业于图案系)的学生黎毓熙所设计的两款漆器朱丹盆图案,从中可看到中国传统图案主题在装饰艺术风格影响下的现代漆艺设计表现。由于留存至今的雷圭元漆艺作品不多、有关漆艺理论的研究亦远不及其大量的图案学著述来得系统,因而有观点认为雷圭元在回国任教后对图案学研究的专注使得其漆艺创作仅是个人的部分兴趣。但从上世纪三十年代雷圭元的漆艺研究及其影响看来,此说显然不与事实不符。实际上,体现雷圭元漆艺研究的漆画实践在1930年代初开始便从杭州到上海、从学校到社会上得到广泛的传播。艺风杂志上所刊登雷圭元的漆画作品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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